【林蕾.留言集 x 久天長地舞台劇】03. 朱栢謙 迂迴但堅持的路
已更新:2021年9月23日
【朱栢謙・迂迴但堅持的路】

朱栢謙記得,中五畢業那年很想投考演藝學院,但心知家人一定反對,於是連問也沒有問。他做過保險,當過社工,在被社會遺忘的角落裡找到自己的生存意義。可是,他不甘心人生舞台就在尋常百姓家中落幕。
「越見得多不幸例子,越想演戲,能在台上透過角色陪伴過大家,已經足夠了。」
朱栢謙昂藏六呎,一臉鬍子,外型粗豪但感性,聲線洪厚但溫柔。他一早已是位「斜棟」青年,無論做什麼工作,也必定是位演員。2014年摘下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,是位不折不扣的劇帝。
朱栢謙也很記得,就在他當上劇帝的同一年,爸爸在臨終前對他和弟弟朱栢康説的一席話。
「你們現在行的路可能很難行,但一定要繼續堅持、堅持和堅持。」
走過一條迂迴的路,爸爸由反對到支持,朱栢謙更能知道當演員非常珍貴。路再難行,他仍會堅持下去,這樣才對得起爸爸。

筋肉人
朱栢謙在即將公演的舞台劇《久天長地》中一人分飾神父和女主角父親兩個角色,還要兼顧現場彈琴演出, 絕對是演技和演奏的一大挑戰。
「要投入兩個不同角色,又要彈琴,情感要拿捏得很準。我不能對自己無要求。最初接這劇時還以為只是穿越時空呀,講下愛情呀,原來還有東西要思考。」
要思考的,是若然有時光倒流的機會,會否再回頭走一次?還未開始討論這個題目,朱栢謙已急不及待分享最新經歷。
「自從開始綵排後,我經常發夢回到童年時。都是一些很瑣碎的生活片段,如去游水,媽媽來接我,幫我抹身,然後一起回家。」
應該是一些埋藏在腦裡的快樂記憶被喚醒了。年少時的朱栢謙是游泳健將,還做過一陣子的沙田區紀錄保持者。
「人的記憶好得意,會記着場景多過細節。例如你很喜歡某個電視劇集,你未必記得劇情,但你會記得屬於那個劇集的時代,和你看電視那個環境。我小時候很喜歡《筋肉人》卡通片,長大後才發現,是因為媽媽每天都會幫我錄起來,等我放學後陪我一起看,看完才做功課。」
朱栢謙一家住沙田第一城,媽媽每天陪他看《筋肉人》卡通片的畫面,原來不知不覺定格在腦海。三十多年過去,畫面不但沒有隨時間流逝,反而昇華成最美麗的時光。專門收藏筋肉人的他說:「像兩節手指般大小的擦膠公仔,我就有三千隻!而這只是其中一個系列。但凡有東西想不通,我就會拿它們出來抹下,再替它們影相,很快我就會無事。」
43歲的朱栢謙表面仍是位kidult,但含蓄內斂,心底裡藴藏著很細膩的情感。

「想起從前是有很大的快樂,但有更多的悲傷,因為已經回不去了。自己長大了,看著媽媽老去,大家已不能再像從前般⋯⋯這些感覺令我有很大衝擊。」
朱栢謙成長在我們都很懷念的八十年代。當時沙田區很注重戲劇發展,既有沙田話劇團,也有沙田戲劇節。他就讀的沙田蘇浙公學請來了駐校藝人潘惠森來培訓學生,當今著名舞台劇演員邵美君是他其時的師姐,朱栢謙在這個濃厚的戲劇氛圍下加入了劇社,而且越演越喜愛。只可惜,當時家人並不認同這是終身職業。
「媽媽成日問為何咁夜都唔返屋企,爸爸則一直覺得做戲不實際。中五畢業本想考演藝,但知道他們必定反對,於是連問也不敢問!」
恨鐵不成鋼,但很多時其實是鐵根本不想做鋼。他半推半就下跑去讀了個保險課程。
「都不算太悶,勞工保險索償那環幾有趣,我當case study 。」
不要空談正能量
朱栢謙喜歡與人相處、喜歡體驗生活。他做了一年保險後跑去城大讀社工,過著最貼地的生活。他試過做幼兒托管,原來是世上最攞命的事。
「一到小息,五十個細路一起衝出來,有人玩康樂棋,有人玩包剪揼,有人走過來叫你吸印仔。同一時間,又有人瀨屎、有人打交、有人跌親⋯⋯你一邊要警誡這個,一邊又要讚那個好乖,簡直是最好的戲劇訓練!」
沒有劇本的戲,永遠最難演。朱栢謙做外展社工那段日子接觸過小孩,也遇過最邊緣的人。他們之間關係好好,但關係越好,他就越心酸。
「在中途宿舍認識了很多釋囚,很多是精神病患者。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患有嚴重精神分裂症的人,他之前在便利店拿了一條朱古力,他不是偷,是忘記了要付錢,這種情況其實不難打甩,但他不懂找律師或法援幫手,結果要坐監。還有一些吸毒的個案,有些人明明已經戒了毒,但心癮起又再度吸食,他記着戒毒前所吸那個份量,再食的時候身體支持不住,很快就死了⋯⋯真的好心噏,最難過的是,這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。」
朱栢謙嘆了口氣,愛莫能助,很無奈。他沒有「幸福不是必然」這些陳腔濫調,他實事求是。
「接觸過弱勢社群之後,人生觀沒有改變,反而更加堅定地想演戲。很多人都說做人要有『正能量』,但空談『正能量』是不切實際的。我選擇演舞台劇,因為是live,可以即時接觸觀眾,希望陪伴大家在艱難日子中同行。」
碩士導演
人活着不僅是為了生存,還要有生活。朱栢謙很清楚自己的人生方向,雖然從未受過正式的戲劇訓練,但豐富的人生經驗就是肚內最可貴的墨水,足夠他游走於不同的劇團。02年,他終於正式成為全職演員。
「我很感激在中途宿舍裡遇見的每一個,他們的經歷絕對能幫助我揣摩不同角色。」
或許就是這份跟學院派不同的個人魅力,他是劇界的搶手演員,演過很多叫好叫座的劇目,如《一屋寶貝》、《四川好人》等;2014年憑《大龍鳳》勇奪第23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(喜劇/鬧劇)。現時,他是演戲家族的創作總監。
「爸爸終於接受我演戲,後期更是十分支持,我倆的演出,他都有來看。」
他說得輕描淡寫,但看得出心裡依然很激動,爸爸認同自己應該比任何奬項都要珍貴。2015年他終於進入了演藝學院修讀戲劇藝術碩士,主修導演。他的人生一直過得很豐盛,除了演戲,還是獨立樂隊朱凌凌的成員。
「我們十幾年前已在西洋菜街唱歌,乜器材都無,只有一支木結他和人肉內置喇叭,我們是最先玩busking的人。」他一臉自豪。
他會唱歌作曲彈琴,但堅稱自己不會看樂譜。應該是人如其名,太謙了。他曾是香港小交響樂團駐團藝術家(2014-2015),音樂造詣可見一斑。
「爸爸以前夾band,可能媽媽陀住我的時候經常聽爸爸彈結他,我對音樂好易上手。」他依然很謙。

不需要回頭
既有音樂和演員底子,現在也有導演視野,朱栢謙坦言現在演戲事半功倍。近年經常參與電視和電影演出,如ViuTV 《教束》裡頭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中文老師,他演得非常過癮。電影則有《今晚打喪屍》、《麥路人》、《手捲煙》等,與弟弟朱栢康在演藝界平分春色。
「點止羨慕阿康多人識,直頭妒忌,以前細個狗咬狗骨,大個之後就虎咬虎骨⋯⋯(大笑)講認真,阿康是我生命中其中一位老師,他對戲劇那種熱愛和堅定不移,很值得我學習。他最犀利的是當年不理家人反對,死命要讀演藝,最後還拿了獎學金,令我很佩服。」
父親由反對到支持,甚至用最後一口氣去肯定自己,朱栢謙知道這條路沒有行錯。
「我不是一個有長遠計劃的人,只要讓我能繼續鑽研戲劇,做個好導演及演員,將來做個好老師,那就足夠了。我反而對今天很有期望,我希望做好今天,拿最好的出來,讓日後無悔。回到我們最初討論那個話題,人生只要做到無悔,便不需要時光機,不需要回頭。」
嗌上台

那個會為兒子錄卡通片的朱媽媽,現在是兩個兒子的頭號粉絲。她是一個非常可愛的觀眾,經常不自覺地為演出場地增添笑料。
「有次我帶她去看阿康的《囍雙飛》,他穿着波鞋出場,媽媽見他的鞋帶鬆了,即時嗌上台:『阿細佬,你鞋帶甩咗』阿康亦見慣不怪地回:『唔該媽咪!』再施施然綁鞋帶。有次見到我演的角色就快死,她又會喊住大嗌:『阿哥,唔好死呀,嗚嗚⋯⋯』她看得好肉緊,笑死我!」
最好的觀眾,莫過於此。縱使回不了童年,但這個溫馨畫面,相信也會印在朱栢謙腦海。
【完】 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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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窗小說類劇場《久天長地》舞台劇 (改編自Wasabi小說《甚麽天長 怎樣地久》 )
導演: 伍潔茵@榞劇場
演出(依出場序):白只、楊淇 、游學修、朱栢謙*、當奴、王曉怡、Wasabi
音樂總監/現場演奏: 賴映彤
音樂/現場演奏:朱栢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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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4至10月9日.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
門票現正熱賣中 :https://premier.hkticketing.com/shows/show.aspx?sh=ETERN09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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購票熱線:31 288 28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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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久天長地》 (同窗小說類劇場《久天長地》舞台劇主題曲)
主唱:許廷鏗
作曲/編曲/監製:賴映彤
填詞:青介 Wasabi
主題曲音樂錄像: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zcYUH8Vox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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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承蒙演戲家族批准參與演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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